現代奴隸前仆後繼，中國勞工奏出悲歌

　　較早前柬埔寨干拉省發生匪疑所思事件，一間賭場發生大批外籍員工突然破門逃跑，他們紛紛跳河欲脫離該地，隨後有多名保安和壯漢向他們揮棍追打。由於最近人口販賣鬧得熱哄哄，而柬埔寨又是主要焦點，因此上述情景不期然讓人猜想，這又是否另一非法禁錮事件？有傳媒指逃跑的人均為越南籍，但也有媒體發現當中有好些是中國公民。
　
　　當大家最近困惑於為何有這麼多台灣人受高薪誘騙到東南亞之際，其實這種現代奴隸現象一早已在中國內地勞工之間存在，他們的身影更遍布世界各地。有意大利有一位記者羅貝托．薩維亞諾(Roberto Saviano)，他花了多年時間追查黑幫的販賣人口跨國活動，在09年寫成暢銷著作《蛾摩拉》(Gomorra)，當我打開《娥摩拉》這本書時，實在把我嚇了一跳。書一開始有這麼一幕：「起重機把貨櫃搖搖晃晃地吊上貨船，但鈎住貨櫃的吊具沒關好。忽然間，本來沒關好的櫃門彈開了，從天上掉下來一堆人體。他們看起來很像人體模型，但一撞地頭部開花，腦子又不像假的，所以真的是人。男男女女，甚至還有一些小孩，不停從貨櫃掉出來，但全死了，動也不動地一個疊一個，像沙丁魚一樣擠在一起……。如今，這就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想不到，這些掉下來的一堆人體，全是中國人，給人販賣到別處的中國人，卻變成一具具屍體……
　

（iStock）

　
　　上述現場地點在意大利的拿坡里港口。因為與中國人有關，而且場面駭人，加上這不是小說，而是一位記者的真實調查報道，這更教人心寒。這些中國人是偷渡客、非法移民、還是遭人口販賣？如果人口販賣的定義指以暴力威脅、其他形式的強迫、綁架、詐騙等方式，把某些人從一個地方移到另一個地方，進行勞役與剝削，那麼有中國工人因被詐騙而跑到外國，成為黑市外勞，這可能就是變相的人口販賣了。
　
　　誰在中間扯線？竟然就是那些在中國內地的勞務公司。我一直好奇怪，為甚麼政府可以容許這些勞務公司，變相把工人(主要是農民)賣出去，來謀取暴利，而又竟然給他們發牌照？
　
　　我為此曾專程跑到多地進行調查，這包括烽火連天的以巴地區，當地有約四萬多中國勞工，當中有不少向我哭訴，中介向他們表示，以色列是西歐一部分，富裕又安全。對於農民，他們根本不知道以色列在那裏，對以巴衝突更是一無所知。他們目的是賺錢，富裕的國家當然願意去。怎知有不幸的一群抵達後才知道，中介未有為他們辦好勞工證，成為非法勞工。在以色列，合法外勞會被派往西岸興建猶太殖民區，非法的則被派往較高危險地方如加沙走廊，去蓋隔離牆，叫天不應，叫地不聞。
　
　　當我的報導出來後，內地媒體也作出回應，他們不得不承認，內地一些勞務公司涉嫌與跨國非法中介機構有關係，利用中國勞工想出國賺錢、又對相關國家法律不熟悉，哄騙他們去國外。在中介誘惑下，勞工們對美好前景深信不疑，因而都按照要求付了多至十多萬人民幣的「介紹費」或「手續費」，天真地以為取得合法的工作簽證，怎知到達後卻原來是非法的，唯有啞忍給盡情勞役。
　
　　在以色列這數萬民工中，有的因自殺式襲擊爆炸、有的因以色列欠缺對民工的工作保障，而重傷，甚至身亡。家鄉的新房子、電視機、太陽能發電器，都是他們在漫天戰火的血肉賭場上贏回來的辛酸果實，但這群孤身飄零的過客，也會隨時輸掉了生命。我在以色列認識其中一位來自江蘇的中國勞工，最後便是死於毫無安全保障的工地上。一天，他的媳婦給我電話，哭訴她的丈夫被賣到新加坡，苦不堪言，懇請我營救。
　
　　想不到，一位爸爸被騙出外因工意外身亡後，其兒子卻步他後塵成為現代奴隸。近年因全球工資愈見不平等，貧富差距加大，跨國非法中介機構愈見活躍，他們進行人口走私也愈益猖獗，而且勢力是如此的廣泛。娥摩拉，《聖經》中的罪惡之城，活現到廿一世紀，超乎我們的想像。奴隸式現象的悲慘命運，並沒有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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