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捨不得你莫斯科

　　我們的西伯利亞鐵路之旅於晚上十一時才出發，外面天寒地凍，加上雨雪交加，實在沒有意欲外出，只想躲在有暖氣的旅舍直到最後一刻。旅舍的退床時間是早上11時，但我們不想多交一天的床租，決定拉下床簾，自我修行，睡覺、看書或聽歌，總之就是死守在床上，希望職員做好心不要打擾我們。

　　可是，任我們意志有多堅定，遲早都會敵不過自己的膀胱和胃，要下床解決生理需要。我們放輕腳步鬼祟行事，企圖避過職員的法眼，但在這間小小旅館，我們一走出房轉身便碰上剛剛從洗手間出來、當天為我們登記收床租的俄國帥哥。三個人六目交投，不作一聲，只是輕輕的點了一下頭，然後帥哥回到自己的前台崗位坐下來，拿出他的大韓手機，繼續他未完成的賽車遊戲。看來他沒有發現我們沒有交租，又或者，他是隻眼開隻眼閉，旅館這兩天的客人有出沒入，現在只剩下我們跟鄰房的3個旅客，非常冷清，反正床位多的是，那就當可憐一下我們兩個窮鬼。

　　吃過午餐，還是要出去走一走，因為我們要購買數據SIM卡，為之後6天在火車上的通訊及娛樂作準備。旅館對面有一間服務供應商Beeline的分店，推門進去跟店員查詢，他隨即遞上單張給我們看，我們不懂俄文，但憑上面的阿拉伯數目字，加上少少常識和直覺，我們完全明白各個計劃的內容和收費，向店員求證一下，果然我們的理解完全正確，1個月，1GB的流量，盛惠200盧布（即約港幣30元），平得離譜。在香港，2G月費都不止30元。請留意，買SIM卡除了要給錢，還要奉上護照作登記，你亦要在一份合約上簽名。

 

　　晚上九時，洗過澡，我們離開旅館到火車站。其實只是幾個地鐵站的距離，這麼早出發，絕非急不及待，而是我們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最後任務。網上一眾前輩都說西伯利亞鐵路餐車的食物又貴又難吃，所以我們決定自己負責整個旅程的膳食，離火車站不遠有一間大型超市，我們「入貨」後便可登上火車，真正既方便，又快捷。

 

　　6天共18餐，我們的購物清單如下：

　　即食麵 48包

　　麵包（500克）10條

　　即食火腿（300克）12包

　　青瓜 12條

　　橙 24個

　　蒸餾水（5公升）1樽

　　Haribo小熊軟糖（200克）6包

　　茄汁 1公升

　　俄國特醇伏特加 750毫升

 

　　除了食物，我們亦買了大量用來抹嬰兒屁股的濕紙巾，須知道火車上是沒有浴室的，濕紙巾應該是代替洗澡的最佳方法。

　　我們在店內找了兩個紙皮箱，所有買來的東西通通放進去，我們在智利購買的封箱膠紙終於大派用場。為了省力，我們厚著面皮把超市的手推車一路推到火車站去。

　　在莫斯科市中心的 Yaroslavsky 火車站的月台上，電子顯示板目的地一欄顯示了「Peking」，一個遙遠又看似觸摸得到的地方，辛辛苦苦在土耳其續簽特區護照，為的就是要坐上這程列車去到中國大陸的首都再南下回家。欷歔感還未來得切消散，電子顯示板已經轉到一些你我也看不明白的俄文，回過神後 TJ 繼續在火車站月台廣場等候身在對面馬路正交還超市手推車的 KJ。

　　一個人看守著兩個人的所有行裝（包括大小背包各兩個及兩個裝滿糧食的紙盒 ）， TJ 於短短的 10 分鐘等候期間，遇到一位操俄語的高大年青男帶有殺氣地走近並提出聽不明白的請求，若果不是他自行離去，最後可能我們並不能順利登上火車。

　　拿著所有糧食及大小背囊狼狽地走向月台， 西伯利亞鐵路的火車停泊在10多個月台的最邊陲位置，深綠色的列車已經啟動了，車廂內開了燈，但被車頂噴出來的白煙阻擋，加上室內外溫差令車窗佈滿霞氣，令這卡西伯利亞列車更加迷離。

　　迷霧間我們發覺車身上掛上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金紅色天安門背景國徽， 記性好的讀者可能記得，我們買的就是中國列車開行的班次，所有列車服務員筆直地站在所屬的當值車卡旁歡迎登車的乘客。雖然我們身在胡邦，心，早已飛到漢方，在莫斯科漫天風雪的月台，遇見中國籍的列車服務員 (車服)，感覺離家又近了一大步，心情激動得不停以國語跟車服打招呼。他們看見能操國語的我們也感到很出奇，細問下得知沒有很多個中國及香港人會從俄方這邊乘車返北京，感覺到我倆的出現，成為這班車服之間的小話題。

　　登上列車那刻立即感到鼻癢癢，混合了汗水煙灰公廁煤炭的怪味非常惡頂， 怪味深深滲透入車卡裏的座位 (也是乘客的床位) ，相信這是怪味濃烈的主因。起初有點擔心，還有漫漫長路要跟怪味相處，約半小時後那陣芳香竟然消失了， 相信只是我們被同化了， 開始熟習這個環境。

　　跟先進國家的高鐵不同，它們開車離站後就會加速得很快，80年代末西德製的西伯利亞鐵路列車依然採用舊日的燒炭模式運行，引擎啟動後車速依然很慢。這算是旅程的最重點路程 (也是路途最長的)，西伯利亞鐵路也是每個旅行者的神級朝聖焦點，在風雪的黑夜慢慢駛離莫斯科火車站，心情非常複雜，興奮緊張之餘亦非常不捨得。我們習慣預先計劃下幾個會去的目的地再作相應的安排及組織路線，而紅磡終於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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