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12

車神 - etnet「萬聖鬼故王大獎」得獎作品

作者: LEUNG WING TUNG

阮星發覺自己被困在一個密封空間裡，他嘶聲怒喝，左衝右撞，黑暗的空間衹奇異地隨著他的動作而伸展，始終被一團漆黑包圍。他全身虛脫般癱軟在地上，心中強烈地掛念著他的「戰車」----一輛全黑色的HONDA NSR 400 PGM V。就在此時，上方像因他的異常精神活動而被扯開一絲缺口，阮星把握逃生機會，立即往裂縫撲去，纔剛擠出上半身，缺口又突然合隴，阮星慘被攔腰輾成兩斷，但卻沒有感到痛楚，只像一炁化三清般一分為二，上半身幻化作一股精神體往西沙公路飄去。

阮星默默看著心愛的「戰車」已撞成廢鐵，正被警車吊走。零零碎碎的配件散落公路兩旁，觸目驚心的胎痕，加上地上血漬斑斑，構成一幅地獄血圖，阮星像失神般瞧著一切，竟連女友APPLE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

曙光初露，阮星赫然驚覺自己半透明的軀體竟慢慢被晨光溶解。阮星本能地四處亂竄找尋避難所。

最危急當兒，阮星瞥見路旁有顆晶石吊墜，心中叫道：「是APPLE 的黃晶頸鏈啊!」阮星連忙往晶石投去；晶石內奇異份子結構該能暫時保存他的精神體。奈何投進晶石之際，記憶能量又已給化掉一半。阮星變得運混混愕愕，又被困在一個黃色的無盡空間裡，衹是從一個困境去到另一個。

『晨早新聞報導：「昨晚零晨，西沙公路往九龍方向發生嚴重車禍，男電單車司机重傷送院；女乘客當場死亡。」以下由本台記者某葉小倩現場報導……….。』

李鞍起床後，第一時間開電視，看看女友小倩有沒有出鏡；對新聞內容也無心裝載，隋即匆匆梳洗，換上畢挺西裝，跳上他的開篷BMW M3往中環上班。

李鞍當上執業律師三年，一派典型中產作風；崇尚生活享受，能抓慣花，月入十多萬都花在吃喝玩樂上。他外型本就不俗，加上談吐風趣，自然成為一眾女同事的心儀對像。

當天傍晚，李鞍兩驅車往濠涌片廠接小倩下班，途經西沙公路，李鞍笑嘻嘻道：「大明星!今早又當主角啦。」

小倩微覺心絮不寧，正容道：「鞍!別太快，昨晚那電單車就在前面不遠出事的!」

李鞍微笑道：「放心吧，我是著名的模範司机呀!」接著拉開話題道：「倩，乘早轉工吧；當突發記者時間不穩定、壓力又大…….。」

小倩活像聽而不見，自言自語道：「昨晚的情境真可怕，那女孩半掛在防撞欄，胸膛遭硬生生剖開，肚破腸流，一條斷竟腿飛滾二十呎外!嚇得我吐足大半天，整天沒吃飯。」
李鞍幸災樂禍的笑道：「早叫你別幹啦。」

小倩氣呼呼道：「這個不用你管!」接著認真道：「鞍，別笑啦!這樣會對亡靈不敬，人家說意外死者的憤恨心最熾烈。快默哀道歉，免招橫禍呀!」

李鞍沒好氣地道：「大小姐，不要這麼迷信嘛。」

李鞍聽見左後一車輪傳來點異響，心道：「不會又爆胎吧?」連忙停車查看。

小倩突然尖叫：「不要停車!昨晚我就在這裡…….。」

李鞍暗嘆一聲道：「唉!不停怎行?胎氣都漏光啦!」口中喃喃道：「又說17吋鎂合金零配255『郁D high 埋』(YOKOHAMA)R級賽車胎怎麼怎麼咬地、怎麼怎麼耐用!一星期爆兩次，氣死人了!」

小倩嗔道：「你還在罵甚麼?快點換胎啦!」

李鞍無奈從車廂取出工具，心道：「最好有的士經過，給他一兩佰塊小費代勞，省得麻煩。」

李鞍搞得滿身油污，正忙於收拾工具時，瞥見溝渠邊丟著一條晶石頸鏈，李鞍隋手摸進口袋裡，口中喃喃怨道：「我的ARMANI襯衫可要報廢啦!」轉身朝著已悶得發呆的小倩道：「先送你回家吧。」

深夜，李鞍獨自駕車回家，他慣常保持著安全時速約80km/hr，只用單手控制軑盤，左手無意識地把玩那條晶石頸鏈，心中霎時湧出一股異樣感覺。迷糊間，李鞍不自覺地把那晶石頸鏈掛在脖子上。

連串引擎咆哮從後傳來，李鞍看見兩輛跑車一左一右從他車邊兩旁呼嘯而過。李鞍竟一反常態的突覺怒火中燒，狠罵道：「INTEGRA TYPE R；LANCER EV 5，想挑戰我? 看到我尾燈算你贏。」右腳隨即狠踏油門，左手如穿花蝴蝶般配合轉檔，在李鞍手裡從未展示實力的M3引擎、潛力給盡情發揮，車速迅間提升至超過200km/hr 往前車狂追而去。

七日後，中環某律師行內----一眾女職員正七嘴八舌討論著帥哥李律師無故失蹤多天的原因。同時間，濠涌影廠某處暗角----新進女新聞報導員葉小倩默默飲泣；多日來小倩第一次能撥通李鞍的手機，正要大發嬌嗔，話筒傳出李鞍那把熟悉的聲音，吐出的卻不是熟悉的親密話兒，已不耐煩地臭罵道：「去那裡關妳什麼事?! 不要煩著我飆車!煩死人了!」

同日深夜三時，石澳正灘停車場中聚集了三十多輛電單車，一大群車手分成兩伙；人多勢重的一伙約佔二十五、六人，人人一聲不響的悶蹲著，一名領袖模樣似的壯漢—『巨獸』在默默看瞧著星空。另一伙人數少得可憐的反而在吵個不停。其中一名瘦子焦急道：「安哥應該不會輸的，我有信心一定贏，他那股狠勁，跟炒車前的星爺一模一樣。接著轉身望向另一名雙臂佈滿紋身的大漢問道：「公仔佬，對不對?」

公仔佬充滿信心地點頭道：「巨獸呢次必輸，安哥雖然閉關只有幾日，但他開車真的很厲害。不過你地知不知道，佢竟然沒有電單車牌，真的不敢置信!」

另一名金髮青年插口道：「安哥必贏，我都買他贏!」

公仔佬不屑道：「我連女友阿ANN都一併作賭注跟巨獸拚過呀!」

笑罵聲中，一輛閃亮亮的純黑HONDA NSR 400 PGM V 戰車緩緩在眾人身後出現。瘦子即時收口，同時堆起笑臉，招呼道：「安哥!時間剛剛好。」

來人慢慢脫下頭盔，露出的容貌竟與李鞍有八成相似；只是新剪了個陸軍裝，配上一雙絕不相同的眼睛----一雙跟李鞍俊美輪廓毫不相襯的陰狠眼睛。

安哥沒理會瘦子，只狠狠往巨獸瞪去，冷冷道：「巨獸，你輸定了! 看見我尾燈算你贏。」

巨獸怒火中燒，口中出奇地沒有回敬，平靜道：「贏了先再說啦。」心中卻怒罵：「想跟我鬥? 今晚必定讓你像阿星這樣送去醫院。」接著暗暗道：「上次阿星都被我一罐『偈油』跣到粉身碎骨。可惜阿星當時帶著Apple的頸鏈，讓APPLE都一併帶上路。」

一輪充滿火藥味對視後，安哥首先開腔道：「終點改為大埔鹿頸，怎樣?」

巨獸正想反對時，身後的大伙人已搶先答應道：「誰怕誰呀?」巨獸無奈轉身向親弟『猴子』打個眼色，著他到終點前佈下『偈油陷阱』。猴子點頭會意，遂夾雜在搶先湧往鹿頸的車群中溜走。一名狀似公証人的漢子從車群跳出來大叫道：「最後準備，比拚十五分鐘後正式開始。」

不到三分鐘，包括公仔佬、瘦子、金毛在內的三十多名車手已走個乾乾淨淨，公仔佬還邊走邊轉頭向安哥大叫道：「安哥，你贏定他了!」

零晨三時半，沙田醫院深切治療室內一片寂靜，一婁輕煙飄向阮星的病床，慢慢幻化成APPLE的形相。已成植物人的阮星似有所感應，身軀微微顫動。APPLE的幽靈邊扯開阮星的氧氣管，邊幽幽道：「星，不要再被困在這裡活受罪了，跟我上路吧。」

零晨四時，三十多輛電單車停在大埔鹿頸，人人關掉引擎，屏息呼吸，像一群黑夜幽靈靜待獵物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