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在二次大戰後曾經是一個工業大國，不過如今除了跑車和時裝之外已經沒有太多工業了。在金融圈裏，美國人、英國人、中國人、法國人、俄羅斯人很多，意大利人就少見，但是意大利有一位金融奇才，馬里奧-德拉吉，現任歐洲央行行長。

 

　　德拉吉仕途上，在整治意大利財政、金融亂象頗有成就，但是坐上歐洲央行的頭把交椅，卻純靠天上掉餡餅的運氣。這個位子原本是德國與法國候選人瓜分的，但是由於內定人選德國人韋伯突然退選。意大利在歐洲的名聲並不好，債台高築，該國實在沒有資格推出一位掌領歐洲貨幣秩序的監管者，但是德法鬥法之下，鐵娘子默克爾欽點了德拉吉，強調「穩重」和「紀律」。

 

　　事實證明，德拉吉是默克爾三十餘載政治生涯中最成功的任命。意大利人執掌ECB幾個月後，歐洲就爆發了百年一遇的金融海嘯，南歐重債國國債遭到資金的擠提和對沖基金的衝擊，財政赤字的融資成本飆升，債務續借無以為繼。以當時的市場狀況，不僅債務國面臨債券違約風險，歐洲的共同貨幣歐元也遭遇強力沽空。居高不下的資金成本，侵蝕著實體經濟；飄忽不定的歐元匯率，推高了投資風險。

 

　　受到ECB條例的限制，歐洲央行無法實施美式的量化寬鬆，危難之際德拉吉祭出LTRO等流動性措施，將超低成本資金送到銀行手中，通過銀行買債力壓國債利率。接下來歐洲央行推出兩個資產購買計劃，試圖將流動性輸送到實體經濟。他的名言whatever it takes（不惜一切代價），成為金融危機中的標誌性言論，穩定住了市場信心，在近代央行歷史上留下了傳奇的一筆。

 

　　歐債危機已經過去了五載。歐洲經濟早已復甦，現在增長開始回落；歐洲大國如德國並沒有大量赤字，無需大量發債，現有國債也被購債計劃買得七七八八。這是歐洲央行決定退出2.6萬億歐元購債計劃的原因。歐洲版QE因德拉吉而起，在他退休之前也希望完美地畫上句號。

 

　　但是歐洲經濟周期已經進入下行通道，通貨膨脹沒有達到政策目標就掉頭向下了。歐洲並沒有出現真正意義上的全面復甦，而是依靠海外訂單支撐起來的增長。危機後歐盟強調財政紀律，有意無意地拖累了大國之外需求。當年為人詬病的社會福利、勞工市場等結構性問題，仍沒有得到有效的改革。這些都是德拉吉的心病，歐洲的財政紀律與結構改革，還沒有構建出支持單一貨幣所需要的經濟基礎。

 

　　於是德拉吉在宣布QE退出的同時，大打嘴炮，強調經濟狀況不穩，「風險平衡轉向下行」，寬鬆的貨幣政策還會長期存在。他手上收緊銀根，嘴裏卻飛出一群鴿子。退出QE宣布之時，歐元匯率不升反跌，筆者認為德拉吉是近代央行行長中，口頭干預最爐火純青的。

 

　　ECB承諾，明年上半年不會加息。也許市場利率會上揚一些，但是在德拉吉11月下台之前，歐洲政策利率不會動。

 

　　本文原載於今周刊，為個人觀點，並非投資建議或勸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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