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1/2016
I, I, I arrived in Beijing
開始看到整齊的道路及交通燈,很明顯火車已經進入了北京城的外圍,相對入城前經過的小城小鄉,這裏的人比較多,建築物更高更新。道路上的私家車及公交車水馬龍,排著隊等過燈,路牌上看見三環四環的簡體字,火車已經逐步進入京城心臟地帶。在北京城的路段,好像早已安排的故事情節般,火車駛得特別緩慢,畫面特別感觸,讓乘客好好回味這段西伯利亞長途鐵道旅程,對我們來說,到達北京的意義更為深遠。自從 2014年7月開始,從南美洲南端一直走,經過中美洲,到美國橫越大西洋,歐洲經歷過的一切,西伯利亞鐵路一下子把我們從歐洲帶回亞洲,還要帶到離家 3 個多小時機程的北京,只是 5 天多 6 天時間,一切似乎來得太快。
入城的大半個小時裏,我倆早已收拾好行裝,靜靜的坐在生活了超個 5 天的廂房窗旁,但內心卻滾動已久,除了愈來愈接近終點香港之外,TJ 的姊姊 W 將會在西伯利亞鐵路的月台接車。早在決定乘搭這鐵路時,W 已經打算上京會合,因為她認為 Long Way Home 這個旅程可一不可再,怎樣也好都要參與其中,工作再忙也要抽空安排加入。
列車接近北京市中心,我倆表面上依然鎮定,輕輕討論過看見 W 的時候要準備小型攝影機拍下整個過程,由 TJ 親自拍攝,但拿著攝影機的手不自覺震起來。因為火車進入北京站月台之時,全卡乘客,包括我們都緊張得站起來靠著窗口看景,當時列車慢慢埋站,我倆不停掃視眼前的月台,尋找著 W 身在何方,因為她說過,到時看情況才知她能否進入月台。西伯利亞鐵路眼見並沒有很多來接車的人,加上 W 原來預備了非常搶鏡的歡迎橫額,即使她的身軀特別短小,掛在身上也輕易成為月台上的焦點,隔著集合中蒙俄三國灰塵的朦朧車窗,也看得見 W 扭曲了的哭臉,在車上的我倆面容也好不了幾多,手上拿著攝影機也激動得忘記拍下實況。列車停定當刻,我倆期待著這個老土但動人的相擁,一個超現實的擁抱,從智利一路走到中國北京,好不容易。
兩條淚痕掛在臉上,一向貪靚顧形象的W,懶理自己花容失色, 急不及待跟我們分享她是如何排除萬難走上這個月台。最初是打算在繁忙的車站閘口趁亂闖關,但W說她一身時裝達人的打扮實在累事,車站職員總是留意著她。我們兩個80後不約而同想起當年電影「國產凌凌漆」中,無名煙花女子到豬肉檔跟豬肉佬算帳的一幕:
「你以為你躲在這裡就找不到你嗎?沒用的!你這樣出色的男人,無論在哪裡,就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那麼鮮明,那麼出眾。你憂鬱的眼神……」我們已經笑得說不下去了。
偏門不通,W只好從實招來,向職員解釋她為何要進入月台,要幹甚麼,但任W的態度再誠懇,規矩就是規矩,沒有人情可言,W被諸閘外。不過,女強人又豈會輕易放棄,人已經來了,就差這最後一關,而且在車站外「接車」實在太沒趣了,W誓要在月台上親眼看著火車到站,親眼看著我們下車。
一切仿佛早有安排,在W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辦法的同時,她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大媽把輪椅推過了閘口,閘口職員完全沒有阻撓。大媽轉瞬已離開視線範圍,要問也來不及,直覺告訴W,售票處是尋找答案的地方。果然,一問之下,售票處職員用北方腔跟W說:「你要到月台接甚麼人?接老弱殘才可以進月台,你到外面的服務台跟他們說。」
W聽罷連忙道謝,隨即華麗轉身跑到站外的服務櫃台,向服務員說要到月台接一個行動不便、坐輪椅的阿姨,W放低回鄉卡,服務員二話不說雙手遞上「老弱殘証」。一切原是這樣簡單,一証在手,車站任我行,憑著個人機智和堅毅,W終能昂首進入月台,見多識廣的她也很快便找到我們火車將停哪號月台,掛上精心印製的歡迎橫額,靜候我們抵達。
親愛的「9號車友」,一直都在我們身旁,看著我們三個哭臉,又聽了我們故事,都被感動了。六天來一直癲癲喪喪的英國雙妹,更眼泛淚光,而英版奧瑪花曼Claire,對W來接車表示非常羨慕,她哥就在上海,坐高鐵其實只需五小時。
我們一起在車卡前拍照留念,車服胡大哥安全回國,心情特別興奮,說要一起拍(不要問為甚麼照片上的是6號車,我們也是事後才發現,不過我們可以非常肯定的說,我們搭的是9號車)。而老師傅姜大哥,貫徹他低調的作風,一直筆直地站在月台上,對他來說,車服的任務還未完成。
不捨,但終須一別,緣份把我們諸位拉在一起,在西伯利亞鐵路之旅遇上,一起製造了127小時的回憶。大家會否再見,誰曉得?或許亦不重要,正如烈女所唱,旅途,愉快過便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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