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不可愛

　　益群終於談戀愛了，在他們那幾個男同學之間，最難墜入情網的就是他。雖然已經工作了六、七年，常常被公司派遣到國外去，卻總是沒有遇見令他怦然心動的人。我當年在教他們班的時候，就注意到有幾個女生對益群很有好感，她們的動機相當明顯，益群卻總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還曾經懷疑他也許根本不愛女人的。

　　後來比較熟悉了才知道，他有一位相當完美的母親，不但出身名門，而且十分美麗，益群從小就崇拜自己的母親，覺得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他希望自己也能遇見這樣的女人。跨年之前，他們幾個男同學來探望我，很興奮的對我說：「益群談戀愛了。」原來，益群被調派到上海半年多，他在一間小酒館裏，遇見了老闆娘，三十歲的金妮跟他同年，卻已經結過婚又離婚了，還帶著一個八歲的女兒，開了一間爵士樂小酒吧，是個既豪情又嫵媚的女人。

　　益群喜歡爵士樂，不想睡覺的時候就去酒吧裏喝一杯，金妮總是準備一碟子蜜漬核桃給他吃：「我自個兒做的，不用錢。」益裙發覺其他的客人並沒有這樣的優惠。他也發覺酒吧裏生意好的時候，金妮就會喝醉，他覺得心疼，恨不能替她醉。每天上班時他都期待著下班，很想去爵士酒吧，待在金妮身邊。

　　金妮終於答應，和他一起吃午餐，那是他頭一次看見陽光下的金妮。未施脂粉的她，看起來有些蒼白，卻又年輕了好幾歲，隨意的束起馬尾，穿一件紅色的高領毛衣，就這麼輕鬆而家常的來赴約。益群卻覺得自己的目光離不開她，陽光下她的睫毛閃閃發亮，每一次眨眼都那麼優雅，就連吃東西時的咀嚼都好可愛。他們到底聊了些甚麼？益群回想起來一片空白。他只記得金妮笑起來的酒窩，她有一顆小虎牙，她的眼珠子是褐色的。不管她在不在身邊，想起她的時候，他的心便緊緊的痛楚。

　　「她不是完美，我知道，但她就是那麼可愛。」益群是這麼形容金妮的。完美是一種標準，要達到某些標準才完美；可愛卻是一種感覺，沒有標準可循，愛，是唯一的度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