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最討厭員工遲到早退，到老人院替外婆辦理退院手續，匆匆趕回公司。畢業不久來這裏上班，年紀小小大家都叫我小秘書，一叫便叫了五年，同事說我是任職最長的一個秘書，大家都誇獎我了不起，抵得住這個「壓力煲」。

　　秘書是老闆公司裏的老婆或奶媽，甚麼也不緊要，最重要適當時候當一個啞巴。老闆中午接過電話後離開，臨行前用玻璃門充當鏡子，迅速打扮了一下。代老闆辦點事外出，大約四時回來，比他早十分鐘左右。進去交代工作時，隱約嗅到淡淡沐浴露香味，剛巧麻煩的Bella進來借故撒嬌：「怎麼陣陣沐浴露——」

　　「健身後沐浴很正常吧。」離開房門前輕輕代老闆回了Bella，公司有員工健身室，器材略嫌簡陋，使用的人不多。老闆不愛問長問短，惟獨Bella以為自己是半個老闆娘，老闆敷衍幾句請她離開，面皮厚過鞋底的她笑著出來，生命力比蟑螂還要強。

　　「連老闆沐浴回來也知道，難怪他如此疼你。」不友善的女人裝友善很噁心，Bella是人版。

　　「如果有火盆，他應該會跨一下，萬聖節將近，有鬼。」

　　「你們......好像差不多時間外出，前後腳回來。」

　　「看來跨火盤的人是我。」Bella小心眼得可怕，我能夠在老闆身邊當五年秘書，就是因為老闆沒有看上我。

　　第二天老闆約我吃午飯，午飯後一起到客戶公司開會，Bella用膳時打了好幾次電話給老闆，深怕我搶了她的長期飯票。假如Bella要當情婦，她一定是個惹人厭的情婦，看來老闆開始厭倦這個大胸尤物。

　　開完會，老闆手機響起，不是Bella，打電話的人已在樓下等他，樣子娟好，雖及不上Bella，但勝在年輕。我往另一邊走，不打擾，自行回公司去。

　　Bella老遠見我經過走廊，從她房間提著一小盒蛋糕追上來。

　　「怎麼得你一個？我買了幾片蛋糕打算三個人一起吃。」Bella絕對可在金草苺獎（Golden Raspberry Awards）封后。

　　「謝謝你，」隨便從盒裏挑一件蛋糕，「不用留給老闆，老闆跟一個女生走了。」Bella面色一沉，我的心比蛋糕更甜。

　　「唏，親朋戚友也不定，不要亂猜。」

　　「沒有猜，我只說跟女生走了。」亂猜的人是你。

　　「小秘書，不好意思，和你這麼熟才問，怎麼你沒有男朋友？」真的和我「這麼熟」便不會問我有沒有男朋友，Bella這種人也會覺得不好意思？

　　「你其實想問我有沒有女朋友吧？」

　　「真的？難怪老闆沒對你怎樣，原來——」

　　「聽說你喜歡這家餐廳，統統都愛？」我從抽屜取出外賣餐單遞給Bella。

　　「怎會統統都愛，我是問——」

　　「就是啦！再迷女色的也不會愛上所有女人吧？再者，公司女同事都給Bella你比下去，老闆還會看上我們嗎？」Bella眉飛色舞，老闆再次帶著沐浴露香氣在她背後走過。

　　「很香，又去健身？」Bella像緝毒犬多過OL，我差點笑了。

　　「蛋糕？」老闆探頭瞄了Bella手上的蛋糕一眼，「怕腰間長出『芝心批』，你也不要吃太多。」我終於忍不住哈哈笑出來，Bella強顏歡笑回到辦公桌。

　　Bella自覺是老闆女友，其他同事卻只覺她是老闆的玩物，男人花心是理所當然，沒名沒分的關係可走多遠？那天在客戶公司樓下遇上的女生，這幾天也和老闆吃午飯，不關心他們的關係，我只是小秘書，一個適當時候裝聾扮啞的小秘書。

　　「樓上的健身室今天開始維修。」放下文件，順便暗示一下給老闆。

　　「哈哈哈，管它的，我從沒親口說過去健身沐浴，不用理Bella。」應該用無情還是瀟灑？Bella的價值比股市起跌更波動，「對了，幫我開張支票給老人院。」

　　「老人院？」

　　「嗯，我姑丈老了，長期洗腎不宜在家，這陣子到他家裏收拾，老人家真厲害，家裏竟然沒空調。」

　　「所以沐浴才回來，哈哈。」

「　　是你們疑心重，待會我表妹會來，你把支票給她就是。」各位，不用我再解釋那個妙齡少女是誰吧？

　　「不曾聽聞你找老人院的事？」我問。

　　「你外婆最近走了，前陣子見你公司醫院來來回回，不想煩你，免得你觸境傷情。」

　　「嘿！我像易哭的女人嗎？」

　　「很難說，女人終究是女人。」近年很流行「暖男」，說穿了只是女人向男人討便宜的詭計，暖不暖不在於千依百順任勞任怨，是不用言語的細膩，老闆可能是另類「暖男」吧。下班，老闆和Bella雙雙離開，男人終究是男人，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