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柱離開倫敦，準備接手新華社香港分社工作之時，中英兩國的高層互動確實增加了。從事後看來，中國經貿部長吳儀在1996年2月訪問英國，標誌著中英關係轉換路軌的一個轉折點，雙方自此決定讓圍繞著香港的吵鬧告一段落，著眼於兩國更廣泛未來關係。

李嵐清訪英觸及中國加入世貿進程，圖左為筆者（作者提供）

　　唐寧街顯然非常重視吳儀的到訪，首相馬卓安和副首相夏舜廷一同接見了她。馬卓安在會晤時還突兀地說了下面一段話：「英、中兩國在過去一段不愉快的經歷，但這已成為過去。英國政府希望和中國發展密切的政治和經濟關係。」

吳儀到訪唐寧街10號

　　我感到突兀的原因，是此前中英關係因為香港問題鬧僵，似乎還沒有看到解凍的跡象，此時的香港亦仍然瀰漫著低沉的政治氣氛。基於馬卓安在香港玫瑰園計劃上的反覆表現，我最初以為他又在發表客套的說辭，但隨後的事實說明中英關係的整體形勢確實正在發生改變。

　　吳儀此行和英方簽署了總值27.4億美元的雙邊貿易和投資協議。正是在此行的記者會上，吳儀在回答英國記者問題時，說了當時很著名的一句話：「我們要做多少對鞋才能換你們一架飛機？」當時我也在場，她在說這句話時明顯動了感情。而西方的政、商界和媒體很喜歡她這種形象明朗，敢於表露個人情感的中國官員。所以，吳儀訪英對兩國關係的改善起到了決定性的「啟航作用」。

馬卓安推銷英國對華貿易四大優勢

　　吳儀此行還有件值得一提的事 -- 馬卓安在接見她時，提到了英國在中英經貿關係中的4大優勢：電訊、交通、發電、航空。才30年不到，中國在中英經貿關係中，已經佔據了華為、比亞迪、核能發電等技術優勢，國產客機也開始投產。

　　在吳儀訪英的年代，中國需要說服歐洲各國政府不要對中國製鞋子和服裝加徵關稅，作為交換，中國必須用賣衣帽鞋子換來的外匯購買空巴等歐洲產品。現在轉過來，歐洲希望向中國出售更多農產品，同時對中國的電動車徵以重稅，這個巨大的變化，容易令英國等歐洲國家的政府對自身貿易前景產生危機感，需要中歐之間建立新形態的合作與互信。

　　吳儀的到訪為中英間進一步交往做好了鋪排工作。1個月後，在亞歐曼谷峰會期間，中國總理李鵬和馬卓安舉行了雙邊會晤；負責推動貿易的夏舜廷，在唐寧街與吳儀會晤後，於5月率領了一個300人組成的英國商貿團訪華。當同年11月，中國副總理李嵐清訪英時，中英關係已經確定重回正常軌道。

提防被表面的爭吵所迷惑

　　倫敦正在回暖，而香港天氣仍然陰沉，說明馬卓安的唐寧街，和彭定康的港督府之間正在發生分歧。這個經歷也教會了我一件事，以中英關係為例，中國對外關係的變化，會有一段時間的鋪排期。也就是說，這種關係雖然在表面上仍可能處於僵持，但在內部卻可能已經開始解凍。因此，即使是今天看中美、中日、美俄、俄歐等雙邊關係，也要提防被表面的爭吵所迷惑。

　　回到1996年底，當李嵐清展開中方在年內對英最高層級訪問時，中英兩國領導層放下在香港問題上的僵局，改為發展更廣泛經貿關係的趨勢已經很明顯，而且一個影響至巨的議題也已經悄悄展開，就是中國加入世貿的進程。與此同時，一個新的懸念又已出現 -- 此時已處於保守黨執政尾聲，該黨在未來數月深陷滑鐵盧選情，已無心專注包括香港問題在內的外交事務。接著上台的工黨政府，又將採取何種政策？